《拾零新集》读后

scraps

朱正先生所著杂文集《拾零新集》所收录的文字确实零散,读完了思绪涣散各处,不得要领。不过杂文嘛,凡事皆可成文,我就挑觉得有趣的备忘。

他是研究鲁迅的行家,借由谈鲁迅,言及了诸多彼时的鸿儒大士,彼此之间或者以文会友,或者吃货云集,啖蛇饮酒,好不快活,这些相关杂文是我喜欢的。他记录了很多在特定时期的趣事,我看来已经无比荒诞,比如说除四害时打麻雀,之后麻雀又被赦免一事,读完忍俊不禁。我小时候也曾被在校园卫生活动中安排任务,需要上缴三十只苍蝇,老师让孩子们从家里带苍蝇拍到学校,然后她在讲台上教大家用纸折一个空心纸篓,作为容器,就把我们派发出去了。那一天我们围绕着旱厕打转儿,把能飞的都打了个遍,到最后我还是缺五只,隐约记得还受到了组长批评。那时已经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,距离1956年号召除四害已经过去三十几年,但看起来和现在搞活动创城并无本质差别。

另外一个有意思的部分,是利用多方史料对比,记述了曹州教案,我本来就在最近才读了檀香刑,那个浓重的味道激起我了解义和团相关史实的兴趣,但从朱先生列举史料中看,并非德人一边倒的残酷如斯,是农民入室行窃被教士发现后衍生成凶案。他将2000年的普方案与此做了对比,德国的一家四口人在中国遇害后,家属还能建立基金会,尝试从基础教育层干预产生凶犯的社会环境。普方协会官网仍然在正常运转,于今已经在学校资助许多学校和个人,而我恐怕的是,我的孩子现在受到的炼蛊式教育,孩子不可能格局高到如此,他时常将自私当做本能,自私得无比坦荡,令人忧心。

我某日与知近好友秉茶对谈,聊到我小时候全无背诵过三百千的印象,且印象中,长辈们鲜少有人谈及清末到新中国建立时期的近代史实,生平未遇大儒良师引导,好不容易念了大学才想到在武侠小说和漫画里消磨时光,一路走来尽是歪斜。朱先生历经了民国,抗日,新中国建立的全过程,言及各个时期的时事,都例举诸多史料,可谓言之凿凿,先生曾被打做右派,常称自己为过来人,这本书的付梓,刷新了我脑海里某些模糊的危险区,对所谓一些敏感词汇的忌惮被逐步淡化。我很难回想起是什么时候开始,哪些人对我持续传输这些那些“不可言说”的禁忌观念了,想来我可能是着了彼时教育状况的道了,思想禁锢还真是个高招。鲁迅所在年代的先生们没有诸多禁忌,写起文章来也是率性,真是令人羡慕。

这本书收录杂文篇幅长短不一,适合随行阅读,于是上周末去游山谷泡温泉时我带在身边,第二夜大雨滂沱之时,儿子疲乏静静睡去,夫人与姐妹尚在温泉里泡发,我得闲正好就着雨声翻阅,常常发出“原来还要这等趣事”,“我才知道还可以这么说他们”,这类感叹,也是开心。